Ruison

文笔一般,咸鱼一条。
学业繁忙淡lof淡圈,慎关。

【安雷】《逢春》

古风pa。江湖游侠大夫安×原少爷现山匪雷。
全文大概是两人看对眼以为能交个朋友,到忽然发现对方是个什么人觉得自己看走眼于是分开,再到最后在一起的一个过程。
背景明朝,凯莉啊格瑞啊金啊都是欧洲的医生,跟着传教士一起来的。
bug有,ooc属于我人物属于七创社。

《逢春》(上)

  近日金陵雷府上来了位贵客。这位贵客姓安,生得一副好面皮,七尺儿郎红唇白齿,让人眼前一亮。性格也是谦和有礼,和和气气的公子,任谁和他说上那么几句总是觉得舒服的。
  而这位安公子,是个大夫。

  这事儿还得从前几日说起。雷府上那位雷老太爷年纪大了,但总不服老。金陵这地颇有乍暖还寒的意思,他老人家又不愿意添衣服,一个不小心染上风寒。原以为是个小事,没想到就此一病不起,病情一日比一日加重,躺在床上说不了几句话,眼看就要撒手归西了。
  这下府上几个说得上话的都急了——老爷子一死那遗产怎么分哪?好歹说了再走罢!于是一边砸了不知道多少药吊着老爷子半口气,一边召集江湖上有名的神医,悬赏自然是少不得的。
  然而送走一批一批的假神医真神医,老爷子也没半点神志清醒的样子。正忙得焦头烂额呢,这位安公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冒出来的。他还未说完一句完整的话,那管事的没眼色看他年轻便挥挥手想打发了他。说起来安公子如今年方十九,还差一年弱冠呢。他也不恼,说,您让在下试试便知了。
  一干人见那年轻人不卑不亢地身板,干脆死马当活马医随他去了。当时在一旁伺候的侍女看见了,安公子从怀里拿出一小包物什来,摊开在桌上竟是一排密密麻麻的小银针。之后不清楚公子是如何动作的,只觉得眼前花了花,那人便收了针,不过一会老爷子突得咳嗽几声——竟是悠悠转醒了。
  惊得大伙以为是神仙下凡呢,安公子却摇摇头,笑笑说是师父教得好。这位尚未及弱冠的公子就成了府里的座上宾,好吃好喝招待着。
  几个女眷结伴想去瞧瞧这位神通广大的公子,然而人家要么在客房里读书,要么出去找找药材,倒是很少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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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迷修走在回雷府的路上,手里提了一小包药材。刚行至正门,却看见好几辆富贵人家的马车停在那,猜测是别的商家来谈生意,迟疑一会还是转身绕去了偏门的路。
  他边低头琢磨着今天药的份量边匆匆赶路,一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道走到哪了。安迷修环绕四周,小道两旁开得正旺盛的花团紧凑着入了目。他对不能入药的花没什么研究,自然不认识这是个什么花,只觉得好看得紧,脚下便慢了些许。
  安迷修思量着要不要带回去做成草木标本也好,忽闻头顶一阵瓦片轻微碰撞的声音,下意识回头正好对上一大片阴影布天盖地地朝他罩来。他一惊,来不及躲闪,本能地护住那一小包药材,下一刻只听巨大的一声响,后背就贴上冰凉的石板路。
  安迷修迷迷糊糊地伸出右手摸了把药包,发现没事松了口气才后知后觉明白刚刚是有个人翻墙出来正巧碰上了他。他尝试动了动被压到的左手,入手是一片偏凉的肌肤,隐隐可以感受到薄薄的皮下面柔韧紧致的肌理。
  他正不知所云呢,那直直摔在他身上的人不耐烦地咂咂嘴,啐了声碍事就径直起身一个闪身没了踪迹。安迷修只来得及看到一小截深色的衣角和在空中晃荡的玉佩,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他直起身,默默揉了揉摔疼的后背,被这么一闹也没心情赏什么花了。拍拍衣袖,叹口气按记忆原路返回,瞎逛半天终于找到了偏门。回了房安迷修把药包搁在桌上,见时间还早索性靠在榻上看起书来。这一看便到了午时,门外叩叩两声,约莫是侍女送午膳来了。
  安迷修起身开门,却是个黑发的矮个子少年,眉清目秀的。他愣了愣,看到少年那双蓝色的眸子。
  “……西域人?”安迷修脱口道。可这少年却是黑发。
  “半个。”果不其然,那少年垂眼低声道。
  是了,安迷修方才想起来。雷府老夫人是西域那儿的行商女子,后遇到做生意的老爷子,经历些事情定了终身。如此雷府的人出现几个西域人也算不上什么奇事,通婚的不在少数,生下来的自然是半个西域人了。
  转念间少年微微侧身,是请他随着去的意思。“大哥请你去一趟。”少年的嗓音平平淡淡,“——府上的三少爷。”
  “三少爷?他请我一个大夫做什么?”安迷修问。
  被问话的人瞟了他一眼:“请大夫,自然是受伤了。”说罢也不怕安迷修跟来,自顾自地向来的方向走去。安迷修微微一晒,连忙带上房门跟了去。
  说起雷府上的三少爷,金陵人皆道是个从小当成宝宠大的金贵人,要什么有什么,从来都只有别人羡慕的份。仗着家里财大势大,是个嚣张跋扈的主。话虽如此,他也不像寻常的纨绔子弟,那本事可不容小觑了。传言雷三少爷有一剑,剑名雷霆,剑出如电,剑势如雷。金陵这地里头敢和他对着干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见过这剑出鞘之后撞见这位三少爷也得装着孙子喊声“爷”。
  虽说只要是人就会受伤,但能伤到这位主的人物安迷修愣是没想出来,只好问身边的少年:“三少爷受什么伤了?”
  “脚崴了。”
  “……你莫唬我。”
  “没有。”
  怎么会!若是寻常人就罢了,可雷三少爷这样的人物,出去说他脚崴了请个大夫来诊,半个金陵都能笑掉大牙。安迷修见少年没点撒谎的意思,又问:“可是和哪位高手对招所致?”
  少年还未回答,安迷修便听见前面的亭子里传出一阵笑声。少年驻足,朝他拱拱手退下了。安迷修知道这亭子里的就是雷三少爷了,心里边纳闷着少爷是笑什么呢这么开心,边踱步到亭子外一抬眼。
  不过十七八岁的少爷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握住酒杯的手骨节分明。雷三少爷的眉眼像是用上等的玉石细细雕刻而成的一般,肌肤白皙,线条利落。待安迷修再望过去,却看到有压不住的锐气从他眉峰流出来,又像是出鞘的宝剑了。
  雷三少爷唇角向上挑起,喝了口杯中的酒道:“听下人称赞安大夫谦虚,没想到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安迷修疑惑道:“三少爷什么意思?”
  雷三少爷抬眼打量了安迷修一圈,普普通通的圆领白衫,袖口比腰还宽上几分。仔细一看,唯一值点钱的大概就是左手食指上带的指环了。此时安迷修正用一双迷惑的眼睛瞪着他。他啧了声,把酒杯重重搁在桌上:“别一口一个少爷的叫,你不是府上的人,犯不着这么称呼我。”
  “你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你?”安迷修问,“三……呃……?”
  “雷狮。”
  “哦哦,”安迷修尴尬地摸了下鼻子,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好吧,雷狮。”说完看到一双做工考究的黑色鞋子出现在视野里,再向上看是深色衣服背景下,挂在腰间晃来晃去的玉佩。
  安迷修心猛地一跳,登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回忆了下,才发现雷狮的声音也带着某种熟悉感。
  “你……”
  雷狮道:“安大夫贵人多忘事,好容易想起来了。”话里话外却无半点恭敬的意思,反倒是嘲讽意味浓。还未等安迷修说话,他又自个道:“今个早上我原本能安好地出了府,没想到半路遇上个碍事玩意儿。”
  “碍事玩意儿”汗颜,轻咳一声,算是知道为何雷狮要见他了——不是兴师问罪是什么?再一联想到之前“和哪位高手对招所致”的发言,雷狮开头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和笑声也明白了个彻底。感情安迷修自己就是把雷狮害得崴脚的那位高手。
  “你又何必翻墙呢?在自己家何不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进出?”安迷修无奈地说。
  “你管不着我。”这位主一句话就把安迷修堵了个死死的,“既然是在自己家,那我翻墙出门自然是看心情。”
  这下安迷修没辙了,虽说并不全是他的错,可人家受了伤是真的。身为大夫安迷修也没想着再推脱责任,便问:“……是哪只脚崴了?”雷狮闻言笑笑,径直坐回椅子,大大咧咧道:“右边这只。”
  安迷修叹口气走到他身前蹲下,俩大男人没什么好害羞的,直接掀开深色的衣摆,小心翼翼地把裤脚卷了上去。到底是练家子,总不可能崴出个什么大毛病来。算算时间,安迷修心下有谱,出去叫人拿冷水和毛巾来,用毛巾浸了冷水仔细裹在雷狮的脚踝上。动作间安迷修粗略看了看,皮肤白白的,不愧是宠大的。
  雷狮明显很满意安迷修的态度,边喝着酒边在桌上写写画画。安迷修不得不按上他的小腿,让他不要乱动。然而雷狮却好像和他杠上了,故意晃来晃去。安迷修恼道:“雷狮别动了!这是你自己的腿!”
  “我的腿你担心个什么劲。”雷狮毫不犹豫地回击。
  安迷修噎了一下,莫名想到“医者父母心”这句话,现在看来真像带了个半大的小屁孩。
  闹了会见安迷修不再搭理自己,雷狮也不自讨没趣乖乖让他敷着。
  “大哥。”不知多久,亭外响起了一个声音。安迷修抬头一看,是之前那个黑发蓝眸的少年。再一看,那少年后面还跟了两个人。这次安迷修一点儿也不怀疑,那两个必定是西域人——哪有中原人青天白日地裸着个上半身走?更何况另一位的发型同样透露了一切。
  少年点头向他示意,又转头对雷狮道:“帕洛斯和佩利到了。”
  雷狮随便应了声,对安迷修道:“我堂弟,卡米尔。那边这两位算是我在西域的朋友,高的是佩利,矮的是帕洛斯。”
  大高个佩利好奇地瞄了眼安迷修,问:“大哥,这看起来弱得要死的人是谁?”
  安迷修:……
  雷狮闻言笑笑,促狭的眼神移到安迷修身上:“那可难说,人家安公子虽是个大夫,但手脚功夫说不定比你还厉害上几分呢。”
  安迷修愣了愣,看到雷狮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心下疑惑,嘴上还是打着哈哈:“三脚猫功夫而已。”雷狮却不吃他这一套,哼了一声,这态度摆明是不信了。安迷修迷糊了一下,想起先前俩人撞成一团的时候不止安迷修一个人碰到雷狮,想必雷狮也摸了把自己。习武之人身上肌肉紧绷有力,不全是没用的软肉,内行一摸自然能摸出些东西来。他轻咳一声。
  佩利跃跃欲试地叫唤着:“那来打一架吧!”
  “这不太妥当吧,佩利……兄弟。”安迷修忙推脱,“再说这也不是比试的地方。”
  佩利眉头一皱还要说话,身旁的帕洛斯及时制止了他:“乖狗狗听话。”佩利这才嘁了一声,坐到一边去了。安迷修松口气,感慨西域人的作风果然和中原人大有不同,那个子高高的佩利说话心直口快的不讲什么礼数,好似带着黄沙和烈阳的味道。再看看旁边坐着的那位少年,眼神阴冷冷的,跟西域特有的毒蛇伸出了一点点殷红的舌似的。
  只见那帕洛斯笑眯眯道:“大哥早些时候出来受了伤,我们几个落不下心来瞧瞧,现在看来是没事了。”
  “大哥,你爹可真麻烦!”佩利又嚷嚷起来了,一副甚是不满的样子,“我们几个出去玩也要管着!在咱们那可没那么多规矩!”
  安迷修明了。先前雷狮说自己府上想翻墙出门就翻墙出门,原来不过是诓他的,看来是他父亲不许雷狮和这两人待在一块这才用了翻墙的法子。雷狮这年纪出去玩玩倒是没什么,但安迷修一看帕洛斯那眼神就隐隐觉得不妥——这少年的心思必不简单。可他偏头去看雷狮,那人倒像是习惯了般恍若未觉,看得他怪急的。
  一群人坐在亭子里聊天,想到什么聊什么,也颇闲。雷狮脚上敷的毛巾换了几轮,安迷修粗略记着时间,小半个时辰一过便把毛巾收了。“快晚膳的时候再敷一次。”安迷修说,“别剧烈运动,一会更严重了可要你好受的。”
  雷狮随意道:“知道了知道了——老爷子的病怎么样了?”
  “每三日施一次针,平日里药好好喝着,按这么下去不过三个月便能下地了,之后好生安养着便无甚大问题。”安迷修只道他是有孝心,如实回答。
  雷狮却眯了眯眼,仰头饮下最后一杯酒,也不看安迷修,道:“乏了,我先回房。”说罢便站起身来,径直出了亭子。
   “——送客。”
  安迷修不知道是哪里惹他不快了,愣怔地看见那人踏着慢悠悠的步子,一点点融到楼影交叠之间,再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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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雷狮仿佛忘了在亭子里发生的事,安迷修去给他敷脚的时候正兴趣缺缺地看话本。敷完安迷修不想打扰他,欲走时听见他似笑非笑地问要不要一起出府。安迷修犹豫半晌,还是点头应允了。
  本以为就这么一次,没想到此后雷狮隔三差五地出府都拉上他。有时候佩利和帕洛斯,还有他那个小堂弟也在,一群人上金陵最好的酒楼,一喝就是五六七坛。安迷修身为大夫可见不得他们这喝法,常常劝阻。结果自然是被拖下水,喝到最后也忘了自己是个大夫,酒醒了又免不得一番懊悔。
  可每次一看到雷狮向他伸出酒杯朝他露出轻佻随意的笑,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的潇洒时就忍不住了。记得有回喝醉了安迷修趴在窗棂上,迷迷糊糊地抱怨了句雷狮过分。雷狮带着半分醉意笑问哪儿过分,安迷修恍恍惚惚间好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嘟囔一句——过分好看了。事后回忆起来禁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确认不是梦了,心中安慰着还好雷狮没为这个别扭。
  安迷修三番几次跟着他们出去鬼混,连酒楼里的人都知晓雷三少爷身边多了个白衣的公子哥,背地里议论声没断过。安迷修自己倒不怎么在意别人嚼舌根,只是怕雷狮往心里去。没想到雷狮也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好像很专心地在看下面歌舞一般。
  四月中旬的时候,西域那边的皇子来了中原。安迷修自然是见不着的,雷狮去了,评价道:不过一个小屁孩罢了。话里火药味足足把安迷修呛了几口,正想这俩金贵的人儿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第二日就得到那西域皇子来金陵的消息——却是专程来寻雷狮了。
  西域皇子一头金色的头发像七八月里头的太阳,甚为抢眼。他一来就直奔雷府,一棍子打坏了门口的石像。雷狮当然不能忍,爽快地和这小屁孩打了一架。这俩的本事大得很,安迷修唯恐他们拼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还好雷狮脑子是带了的,知道有人盯着,也没尽全力。见雷狮如此应对,一下搅了那西域皇子的兴,嘲讽几句便走了。雷狮咧咧嘴,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我这是在救你的命。
  伤多少还是有受一些。安大夫忙前忙后一会给人治好了,剩下的只能慢慢养,他再神通广大也没法子。然而雷狮是位不消停的主,刚修养半日就耐不住叫上安迷修和卡米尔几个出去玩了。
  这日又来到观景楼上,从这儿往大半个金陵尽收眼底。雷狮饮了口酒,指指不远处的客栈:“喏,那小猴子就在那。”说罢轻蔑地笑笑:“来我们这地儿不多带几个人——据说只带了两个护卫——真不知道是傻还是太狂妄。”
  安迷修斟酌片刻:“大概是自信吧。”雷狮低低嗤笑一声,不知是赞成或反对。这个话题明显不能在继续下去,那西域皇子和雷狮说是一类人,却也不全是,雷狮比他更为狡诈,手段更为成熟。而那皇子大抵是厌烦这些阴谋诡计的罢,也难怪这俩一上来就不对盘。
  一群人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从南扯到北,什么话题都聊了个遍。忽闻一声“走水啦”在街上响起,这一声就如同颗石子,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激起了千层浪,登时千万种男女老少的声音一齐奏发了。
  安迷修下意识把酒杯搁在桌上,朝外面一望,却是那西域皇子住的客栈失火了。安迷修愣了愣,莫名想起雷狮方才说的话。他刚想转过头去看雷狮,一声尖叫却让他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安迷修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对母女卡在二楼一根房梁下,动弹不得,而此时客栈下盘的支柱早已被火舌啃咬得摇摇欲倒。安迷修一阵心惊,也顾不得其他,一个翻身就要下楼,衣角却被人拉住。
  “雷狮?!”安迷修愕然。
  后者朝他摇摇头,道:“万万别去出这个风头,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木头嘎吱嘎吱摇晃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旁,恍惚间有清脆而稚嫩的哭声爆发。安迷修抿住唇角:“你知道?”
  雷狮不回答这个问题,却道:“朝中大皇子和二皇子争权多年僵持不下,而西域是个突破点。谁能率先和西域交好,得到来自西域方面的支持便能在朝中威望更胜。”
  安迷修挣脱了他的手。
  “然而谁想西域那的皇子是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愣是谁也没巴结上。”雷狮继续道,“大皇子是个手段狠辣、果断的人。我虽不知事情全部,但大致能猜到——他是想把西域皇子杀了,嫁祸给二皇子罢。就算此举不成,也能将那小猴子逼退了。”
  安迷修攥紧拳,指节泛白。不愿再听下去,身影一闪就要出楼。
  “安迷修!”雷狮忽然一声断喝。
  白衣的大夫终于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雷狮阴沉的脸色,身后三个人漠不关心的表情。此前我们还一起饮酒作乐玩金陵——他如此想——是了,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有各自的顾虑,而我不过江湖一介布衣,终究不是一路人。
  安迷修失望地摇摇头想,原来还是有距离的。他舔舔下唇,道:“我不管什么朝廷什么皇子,我只知道救两人性命没错。”
  雷狮的脸色又沉下一分:“也许你只是想去救人,但别人可不会这么想!安迷修,你是当真要帮?”
   “此时我若不伸出援手,别说我师父师兄们会把我骂个狗血淋头,我自己也会一生良心不安的。”安迷修抛下这句话,白衣晃动,一瞬便飘然下了楼。
  雷狮气极反笑,转眼见那道白色晃入了层层火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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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开启。守门的士兵打了个哈欠,正欲靠在城门上补觉。有一人一马踏在清晨的光晖上朝城门行来,守门士兵定睛看去,是个白衣的公子哥。说是公子,也不太恰当。因为那人身着素衣,面如冠玉,虽似公子哥的扮相,但那举手投足间的潇洒快意却是瞒不住的。
  守门士兵连忙站直了身子,清清嗓子问道:“这位兄弟,怎的这么早就出城?”
  骑在马背上的人和气地笑笑:“有急事。”
  守门士兵眼睛转了转,心里胡乱猜测这人城门刚开便来了,怕不是在城里犯了什么事急着跑路呢,到底要不要拦他?
  安迷修却不管他在想什么,歉意地朝他拱拱手,一甩缰绳驱使马儿继续赶路了。他似乎真的很急,就连身后守门士兵急促的呼喊都没听见,马儿蹄子一样便走远了。
  风儿拂过脸庞。四月里头金陵的清晨是极舒服的,既不热也不冷,最是宜人。安迷修呼出一口气,匆忙间回头看了眼远远甩在后面的金陵城,城门上边的牌匾已经看不清了。
  他禁不住有些惆怅。然而这份惆怅还没消化完,一阵慢悠悠的马蹄声从前头传来。安迷修停下马儿,见一黑发女子走来。
  “凯莉。”安迷修唤道,对他重洋远渡而来的友人笑了笑。
  黑发女子一笑,蓝色的眸子眯起来,让人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她在安迷修身边停下:“安迷修,好久不见。”
  她的中原话发音标准,吐字清晰,只是一字一字拖得长了,每一个音都用了不知多大的力,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凯莉又道:“上次你说要给我们见识见识中原人的民间土药方,格瑞和那傻小子都等着呢。我知道你在金陵,就来找你,你怎么又要走了?”
  安迷修抿抿唇:“出了点事情,不好拖累别人。”
  “是你上次信里提到的雷狮?”凯莉忽然说,“安莉洁都很奇怪,你怎么会和传言中那个纨绔子弟混在一起。”
  “纨绔子弟倒算不上……传言毕竟是传言,做不得数的。”安迷修回答,“我以为我们两个人还算合得来,能交个朋友,但……”他停顿几秒,好像又想起什么事情来。
  “也许是我看走眼了吧。”他眼睛上边那两道英气的眉微微垂下。
  凯莉撇撇嘴:“所以,土药方呢?”
  安迷修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歉道:“抱歉。不过你可以去雷府看看,他们府上的老爷子的病我开了方子也施了针,但还有些症状。你说是我的朋友,他们会放你进去的。”
  凯莉耸耸肩,算是同意了。她又问:“那你呢?”
  安迷修的目光微移,不知落在那个何方:“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吧。”
  “救死扶伤?惩恶扬善?”凯莉嗤笑。安迷修莫名从这笑声中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行吧安大侠,安救世主。”
  安迷修没理会她的挖苦,轻叹口气。
  “至于雷狮……他曾说过要脱离雷府,带着他那几个西域朋友出来闯荡,占个山头称霸王。我瞧他神情不似作伪。我原本担心他出来之后会像那些山匪强盗一样做恶事,但如此怀疑朋友总是不好。可昨日发生的事……我明白我们两个果然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的罢。”
  凯莉静静听着,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安迷修不自觉地放缓了说话的速度,继续道:“我早些离开,也省得生出事端。不过以后要是见到雷狮,他果真在干那种勾当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用力地眨眨眼,想起在观景台上某个夜晚。满城烟花落入那人眼中,一闪一灭的光亮映出的那张轻狂的脸庞,眉间尽是少年儿郎独有的意气风发。还有那句被当做酒后胡言的“过分好看”。
  许是他忽然沉默,凯莉颇觉奇怪地瞧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什么来。
  风儿从金陵来,依稀间混着不知名的花香和酒意。
  安迷修回过神,口中莫名尝出几分微苦:“话虽如此,那些日子却是实实在在的。我念着这份旧情,以后不会刻意去招惹雷狮,如此免了兵刃相见也好。”
  “此后一别,便是江湖不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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